引言

提及“黑非洲”一词，想必大家或多或少都有所耳闻，这个词来自于欧洲殖民者对撒哈拉以南非洲的称呼，因为当地居民多为黑人（相对于白人占一定比例的北非）且文明程度较低，欧洲殖民者将其视为黑色大陆，因此一语双关地蔑称其为“黑非洲”。这一带有强烈种族歧视色彩的词如今早已不再使用，但这个词却也令不少细心的人有了困惑，撒哈拉以南非洲是否有早期文明，具体是什么？

▲尼日利亚首都阿布贾

答案是肯定的，这个文明，就是位于尼日利亚中部乔斯高原及其周围地区的诺克文化，是石器时代过渡到铁器时代的文化，因其于上世纪三十年代初首先在乔斯城西南的诺克村首先发现而得名。根据目前的研究显示，诺克文化有极大可能是撒哈拉以南非洲最古老的且有完善社会组织的早期文明，它比罗马的建立早了大约500年。诺克文化拥有永久性的定居点，以及农业和制造业中心，不过诺克文化的居民到底是谁，他们的文化是如何发展的，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学术界关于这些问题目前尚无定论。

诺克文化的发现

1943年，在尼日利亚乔斯高原南部和西部斜坡的锡矿开采作业中，工人们发现了粘土碎片和一个陶土人像的头部。这些碎片被送到英国剑桥大学考古学家、英国牛津皮特利弗斯博物馆前馆长伯纳德·法格（Bernard Fagg）那里，后者立刻意识到了这些碎片的重要性，并敏锐察觉到了存在早期文化遗址的可能性。于是，他火速赶往诺克，不仅找到了挖出泥人的锡矿，说服老板停止破坏文物，同时还见到了最早发现泥人的采矿工丹特·杨（Dent Young）。

▲泥土中掩埋着的诺克文化陶俑

按照这位矿工的说法，他早在15年前就已经挖出过类似的泥人，还曾经上交给英国殖民当局的矿业局，不过并未引起任何人的重视，于是他将泥人拿回家珍藏。伯纳德·法格对比了丹特·杨挖出的泥人和新出土的泥人，发现其风格是统一的。当他用新技术对这些文物进行年代测定时，他发现了与殖民意识形态所违背的现实：这些碎片代表着一个至少可以追溯到公元前500年的西非古代社会。伯纳德·法格将这一文化命名为Nok，这是第一次发现附近村庄的名称。

这一发现令伯纳德·法格大为欣喜，他于是更加深入地进行研究，还在周边地区走访调查，寻找更多文物。1961年，法格在附近的塔卢加（Taruga）发掘出了大量石器、陶器和熟铁打制的铁器，此后又在萨蒙杜基亚（Samun Dukiya）有了新的发现。通过对锡矿所在地和这两个重要地点所出土文物的研究，伯纳德·法格对于诺克文化有了更准确的认识。

▲博物馆中展出的诺克文化陶俑

这一系列考古发现证实，撒哈拉以南非洲并不像殖民者所宣扬的那么蒙昧，诺克人至少在公元前1500年就开始制作陶器，在公元前900年左右时已经能够普遍制作更加复杂精美的陶土工艺品。与此同时，他们还种植果树、开垦田地。从发掘出的一些具有动物形状的陶器来看，诺克人极有可能已经开始驯化家畜。不过，由于殖民观念的根深蒂固，以及后来新独立的尼日利亚所面临的诸多问题，诺克文化至今仍未得到充分研究。另一方面，以西方收藏家的名义进行的文物掠夺和走私贩卖，也加剧了人们了解和研究诺克文化的困难程度。

诺克文化的复杂与特殊之处

直到步入21世纪，人们才开始对诺克文化进行持续系统的研究，而研究结果是令人难以置信的。通过热释光测试和放射性碳年代测定，考古学家发现诺克文化从公元前1200年一直持续到公元前400年，时间长达八百余年，但是仍然不知道它是如何产生的，也不知道它是怎么消失的。

▲德国考古学家展示诺克陶俑头部

无论是陶器和陶俑的巨大体积，还是这些器物所展示出的艺术水准和制造水平，无疑都表明诺克文化已经初步形成了一个复杂的社会。当然，这一点还得到了其他考古证据的进一步支持，比如诺克文化铁器的发现，要知道铁器加工是一项对工匠要求很高的技能，而且这些全职铁匠们的生活需求，如食物和衣服，也高度依赖于其他人来满足，这些都表明诺克文化已经出现社会阶层和职业分工。

同时，考古发掘结果表明，诺克人有定居农业。专家认为，兵马俑的统一性也能反应出一些问题——这意味着粘土的单一来源，可能是一个集权国家的证据，但也可能是复杂的行会结构的证据。行会的存在意味着出现了一个等级社会，但不一定是一个有组织的国家。

▲我国汉代铁器实物

诺克人开始炼铁和制造铁制工具，大约是在公元前500年。有意思的是，在诺克人开始制造铁器之前，他们仅仅只有石器和陶器，完全跳过了铜器时代，因此考古学家们不同意诺克文化是在独立状态下发展的，虽然有一部分学者提出诺克人关于铁的冶炼方法可能是从烧制陶土的窑中获得的。大多数专家们认为，诺克文化时期的冶铁技术是从撒哈拉沙漠以北带到南方的。在一些诺克文化遗址中发现的石器和铁器的混合物，似乎也支持了古代西非社会跳过铜时代的说法。要知道在欧洲部分地区，铜时代持续了近千年，在亚洲也同样有漫长的青铜时代，但在西非，受到诺克人的影响，当地社会似乎已经从新石器时代直接过渡到铁器时代。

▲伊费国王头像与贝宁母后头像

结语

诺克文化遗址中出土的陶俑无疑展示了古代西非生活和社会的复杂性，但是接下来发生了什么，诺克人又去了哪里？有人认为，诺克文化最终进化成了后来的约鲁巴人的伊费王国（Ifé），后者被西方学者誉为是“黑色的雅典”。伊费文化和贝宁文化的青铜、黄铜和陶土雕塑，与诺克发现的雕塑有着显著的相似性，但在诺克文明的终结和伊费城的兴起之间的700年里，历史和艺术上具体发生了什么，仍然是个谜，有待于后人继续探索和研究。

参考资料：

《非洲古代民族与文明》

《文明史纲》